火车和铁轨的摩擦声依旧那么热情,像我急不可耐的归乡心情,我感恩列车在每一个停靠的站点短暂停留后发出的那一声笛音,清脆悦耳,像天籁之音,发出这个声音过后,我离家就更近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车厢接口的吸烟处猛猛的吸了一口烟,随着那口烟一起被我吸入五脏六腑的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厚重的黄土的味道,那味道那么亲切,那么清香,真的久违了!
从此时此刻起一直到我行程的终点,这股清香味将会伴着我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乡愁出发,一路向东,渐行渐远!边疆的寒风盘旋在天山绵延的上空,再也吹不到我的身上,那种刺骨是要告一个段落了。靠着车窗,我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去在意火车停在了哪个站台?这是什么村?那是什么树?这是什么河?如今的我在意的只有终点……
透过车窗,虽然是黑漆漆一片,但依旧在最远处可以看到灯光点点,那么微弱,却又那么耀眼。我能想像得到,那点点灯光的地方是一个温暖的港,那里有添好了的热炕,熬好了的罐罐茶,锅里呛了一锅浆水,村子里循环播放着秦腔……

我还看得到,爷爷躺在炕头,把玩着烟锅,时不时的还猛猛的吸一口,烟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眉骨紧锁,一阵思索,或是想念那些离自己很远的儿女,亦或是回味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沧桑岁月!奶奶还是坐在屋檐下的台子上用竹簸箕筛豆子,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流畅劲,筛几下,停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奶奶的眼角总会含着泪水,眼光里总会充满期许,是盼望,也是思念。
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村里的大队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爸爸兄弟姐妹6个,我是在老家出生的,也是大姑妈带到5岁才回到父母的身边。大爹和我父亲、小姑三十多年前就到了新疆,三爸、三妈工作在兰州,四爸和四妈留在了老家照顾爷爷奶奶,一家人一年很难聚在一起,上一次团聚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是的,不都说有远方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是远方,我们这个大家庭也面临着这个现实的问题。
从得到爷爷病危消息开始,我就心神不宁了,尤其是看到父亲脸上写满的疲惫和悲伤更是心疼,父亲白手起家,和母亲养育了我们姊妹三个,我们三个谈不上出类拔萃,但走的都是正道,大姐是人民教师,二姐是一名中医,而我则是一名在边疆服役15年的军人,我常常开玩笑说,最高尚的三个职业咱家人都占了,真的不是标榜,纯正的家风不得不让我们成为好人!
由于工作特殊,加上疫情反弹,家里人一致反对了我最初要回家探亲的要求,爷爷的情况并不好,此时的父亲苍老了许多,他犹犹豫豫的拒绝着我,但我在他眼中,口中感受得到他的心口不一,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他需要依靠,我也知道他拒绝我回家是因为害怕耽误我的工作,他不想让我失去什么,他自己也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家里群消息一条条传回的视频让我们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奶奶还可以坐在爷爷身边,帮他整理胡须,陪他说说话,或是告白,或是安顿!欣慰爸爸和他兄弟姐妹们全力以赴的照料,或是通宵达旦,或是忙里忙外!欣慰表姐,表妹扔下孩子从新疆回老家照料老人,洗衣做饭。而难过的就是被病痛折磨的爷爷换药时的痛苦和一阵阵呻吟。
坐在办公室,我再也按耐不住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代表不了什么,是情感,是亲情,是责任!满脑子都是那位慈祥老人的画面,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温情,他叫我的声音充满着力量,让我鼓足了勇气踏上归途!
有的人,错过了就没有机会再见!有些事,一等就是一辈子!我从天山走来,再回秦川!为爷爷煮一碗面,沏一壶茶,换一次药,磕一个头,再点一次老旱烟!
作者简介:汪泽仁,1989年11月23日出生于甘肃甘谷县谢家湾乡,2007年从新疆哈密巴里坤县入伍,从事新闻报道工作13年。代表作有原创歌曲《胡杨恋曲》,全军微电影一等奖作品《断弦谐音》,武警部队微电影二等奖作品《妈妈再爱我一次》《征服》。
供稿:汪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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