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我时任运城地区清华水泥厂副厂长,由于家庭困难的原因,在梁汝涛副专员的帮助下,我调回了老家临猗县。在临猗报到后,由于有梁副专员的介绍,我首先见了县长曹中厚。与曹县长见面后,曹县长已翻阅了我的档案,并有梁副专员的推荐。曹县长也就直言道:“你在地区属副处级干部,咱们县现在副处的编制已满员,要不你先到孙吉公社任书记,待副处有编制的时候再调回来。”当时我刚三十出头,一直在工业战线工作,对搞农业来说简直是个门外汉。因此要求曹县长考虑还是给我安排到工业口,以便工作得心应手。
最终经县长办公会研究,决定我去临猗县乳制品厂任厂长。由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杨甲荣和我谈话,并介绍情况。经杨甲荣副县长谈话中我得知:原来乳制品厂是省轻工厅刚给临猗县审批、立项的一个在建项目。杨副县长传达了县长办公室会议的精神。大意是:这是一个新的在建企业,要求我把这个企业在建厂时,根基打好,人员培训好,建成具有现代化的企业,按现代化管理制度的要求建设企业。任务接受后,杨甲荣副县长并同组织部长郭昌东、工交部长朱常元随我一同到厂里宣布就职。
经过几年的努力,尤其进入八九年,当时临猗工业形势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连续五年在全省夺冠。由于县委县政府对工业企业十分重视,加大支持力度、降低税负、解决企业资金不足、制定各种优惠政策,以增强企业后劲。各企业也热烈响应,除了积极在社会上招贤纳士,并极力安置大中专毕业生,同时加大技术改造力度,发掘企业潜力。我们厂已由单一产品“奶粉”改造为还可生产糖果、饼干、冷饮的多种食品。企业名称也由原来的“临猗县国营乳制品厂”,变更为“临猗县国营威泰食品厂”。已形成四大车间。即:奶粉车间、糖果车间、饼干车间、冷饮车间。这四个车间的共同特点:主要原料都是白砂糖。八九年时,由于市场的原因,白砂糖供应特别紧缺,当时也是国内的热门商品,也就是说,谁持有大量的白砂糖,谁就拥有了丰厚的利润。因此,白砂糖的价格也持续走高,即抢手又高价。
我们山西省当时是全国重化工能源基地,是个缺糖的省份。仅有大同糖厂和应县糖厂。原运城糖厂由于原料甜菜的供应问题被迫停产。大同糖厂原料也为甜菜(为:甜萝卜)。在糖源紧张的情况下,我开车曾直奔大同,找糖厂陈厂长求援。由于当时我厂和大同糖厂同属于省轻工厅的企业,业务属一个系统,在省厅系统每年召开的经验交流会及技术改造总结会上,我同陈厂长大多同住在宾馆一房。陈厂长人高马大,嗓门洪亮,办事干脆利索,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多年来,我俩始终保持着沟通交流,无形中拉近了我俩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次砂糖危机,到大同一是找他求购白砂糖,二是了解全国白砂糖的市场形势。
到大同糖厂见了陈厂长后,因大同糖厂在华北区属于规模最大的制糖企业,担负着全省用糖企业和市场供应的任务,货源也是非常紧张。我的到来,陈厂长一见面就知我的来意,快言快语道:“老伙计,对不起,省厅的计划对我压力非常之大,我只能给你解决3个车皮计划,180吨白砂糖,你还得再考虑一下其它方案。”因我厂用量较大,虽杯水车薪,但总可应付半月用料,也算给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并从他那儿了解到全国的砂糖本年度全年吃紧的信息。
告别了陈厂长,从大同回来后,经过厂务会议研究分析:预计八九年全年白砂糖会持续紧张,弄不好会影响企业生产正常运转,面临全年的经济计划将全面泡汤的危险。为了挽救这一危区,随决定分三路人马到南方产糖大省紧急采购。由副厂长任民龙带队赴云南产糖区进行攻关采购。我带队赴湖南采购。供销科去广西采购。
话说副厂长任民龙到云南后,在楚雄自治州安营扎寨。为什么在楚雄住下呢?其原因是离宝山糖厂较近,再加之云南当时交通运输较为落后,全省仅有一条铁路线,从成都到昆明至贵州。楚雄州有一站,即安通站。因为不但要采购到糖,而且还要考虑运输是否方便的问题。因此,楚雄就成了首选地。
他们到楚雄后也是两眼抹黑,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更没有业务的合作单位。也只好先到宝山糖厂和瑞丽糖厂联系业务,均以唐源紧张为由予以婉拒。正在考虑如何开展工作,也就是正在发愁之时,突然天上来了个林妹妹。
在一次饭店吃饭时,同旁边的一个客人聊起天来。客人的一身打扮好像是个干部,从语言上听是当地人。民龙随机递上一支烟,又加了几个菜,顺便一个桌上坐下。在吃饭的过程中,又敬给了对方几杯酒,这样双方的话匣子就拉开了。说着说着,民龙就将话切入了主题。我们是北方山西人,是做食品的企业,每月得300多吨白砂糖才能平衡生产。往年我们在当地糖酒公司就可拿到货源,但今年的白砂糖供应特别紧张,严重影响到我厂的经营活动。没办法只能来到你们这些产糖大省找点货源。来到此处,地理环境社会风俗都不熟悉,正处在无法下手,发愁怎样才能开展起工作。通过闲谈,得知对方大名叫王旭,是梦雄州生产资料公司经理。那时间改革开放不久,物资的购销还存在双轨制。双轨制分为计划价和市场价。由于当时化肥供应紧缺,云南虽是产糖大省,糖厂较多,生产糖的主要原料是甘蔗。当地农民种植甘蔗面积不足,因此,到产糖季节,各糖厂为采购甘蔗,竞争也十分激烈。为了将甘蔗采购到手,也就出现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局面。有的糖厂是在甘蔗未成熟之前以预付定金提前定购,有的糖厂在甘蔗种植期间,向农户提供化肥来签约预定,再有糖厂是直接提高收购价格予以存货。总之办法多多,甘蔗市场竞争也十分激烈。王旭的生产资料公司掌握着化肥调拨的大权,也是各糖厂竞争化肥的主要部门。因此,他们单位和糖厂有着密切关系的合作。在民龙的恳切要求下,王经理最后答应帮忙我们从糖厂定货。条件是他们给我们的价格介于计划价和市场价之间,互惠互利,各有所求。有了这样一个关系,真是喜出望外,在云南糖的采购问题算是落到了实处。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这样楚雄的瑞丽糖厂和保山糖厂在王旭经理的操作下,每月可供我厂三个车皮,也就是180吨左右。这样,楚雄就成了我们白砂糖供应的一个可靠来源地。
再说我带着采购员费云峰前往湖南购糖的情况。十月份已是深秋时节,蝉无声,雁南飞,凉爽中带着几分寒意,北风已经穿上了毛衣、毛裤或绒衣、绒裤来以御寒。到长沙后,气温还似夏季,树木郁郁葱葱,一派绿色景象。湖泊中的水碧蓝清澈,不时有几条鱼跃出水面,湖边钓鱼的老头,头戴斗笠,嘴上叼上一根烟卷,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标,耐心等待着鱼儿上钩,不使扬杆而起钓上鱼来,顺便再哼上几声小曲。这样的美景实在也吸引不了我,因为心里装的是砂糖,所以急急忙忙赶去奔向沅江。为什么要到沅江市呢?其原因是我厂生产的水果糖的包装纸是由沅江市印刷厂供给。到湖南来找白砂糖,举目无亲,如何下手,也只有到业务协作单位沅江印刷厂,看是否能给帮上忙。
沅江市印刷厂属于中型的国营企业,坐落在沅江市的主街道上,坐北向南,厂门宽大而雄伟,用当时的眼光来看,显得现代而文名。尤其是沅江市国营印刷厂的厂牌格外显眼,不知道是哪位书法家的作品,字苍劲有力,功夫深道。未进厂,已感受到该厂的文化气息。由于我们来沅江前给该厂供销科已电报通知,因此接待我们的是该厂厂长和供销科长。赵厂长对我们的到来,首先表示热烈的欢迎,接待我们的地点是在厂部会议室。会议室里的环形办公桌摆放得恰到好处。中间摆放着鲜花,桌上干净利索,室内宽敞明亮。墙上悬挂着琳琅满目的先进集体,优秀企业的锦旗和镜框。主人未开话,就让我感受到赵厂长治厂有方,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落座后,赵厂长给我们泡上了龙井茶,顿时室内茶香四溢,连我这个不懂得茶文化的北方汉子,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出了龙井茶的美味,也陶醉在茶的芳香之中。赵厂长,中等个头,皮肤白皙,风度儒雅,谈吐风生。戴着一幅金色眼镜,给我第一印象,他知识渊博,精明强干,心里已产生几分敬意。茶香的芬芳,主人的热情,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心中的主旋律——白砂糖。待稍有机会,我就迫不及待地说明了我的来意。使我想不到的是,赵厂长满口答应帮助解决。因为沅江市附近有个“千山红农场”,农场内就有个糖厂,因为他们是业务合作单位,并且他和农场场长私交也甚好。随机安排他们厂供销科杨科长陪我在吃完饭后一同前往,协助我办理购糖之事。此时,在赵厂长的盛情接待下,我心感万分。连声:“谢谢,谢谢,”以表感激之情。由于购糖心切,我向赵厂长建议,饭这次就免了,我和杨科长还是抓紧时间前去“千山红农场”。赵厂长看到我急切的样子,也就不再挽留,随即答应了我的要求。
话说我们和杨科长坐上了开往“千山红农场”的大巴车。杨科长见我是北方人,示意我坐在大巴车的窗口座位,为的是让我领略一下南方的美好风光。虽说是深秋时节,在北方,凉爽中已带着寒意,但在湖南天气仍然很炎热。那时的大巴车又没空调乘凉,主要靠车窗上吹进来的风,但由于外面温度较高,吹进来的风也是热风。加之,那时公路凹凸不平,大巴车上颠下簸,车速很慢,坐车也是一种很煎熬的事情。虽然我已脱掉了衬衫,只穿着背心,但仍汗流浃背。尤其我还戴着个近视眼镜,汗水顺着眼角的鱼尾纹不断流淌到眼睛里,那种心酸味很是难受,因此我不断的摘下眼镜,用手帕擦去眼里的汗水来缓解这种难以忍受的味道。
随着车辆的奋力前行,突然杨科长唤我一声,用手指着前方。我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湖水与蔚蓝的天空融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了。这就是我在上小学的地理课里的洞庭湖。金色的阳光把湖水划出了粼粼波光,就像天上的仙女撒下的一把把碎金。远处横跨着一座美丽的大桥,像一条巨龙横卧在湖面上空,那就是洞庭湖大桥。洞庭湖又是湖南的鱼米之乡,养育了无数人,素有“八百里洞庭的美称”,天然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虽有风光无限美,我却无心留恋。大巴车左右晃动,我确心急如焚不觉晓。就这样在大巴车上度过了几个小时。忽然杨科长又推了我一下,说声到站了。我双目一症,原来“千山红农场站”是个中继过路站。
下车后,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千山红农城几个醒目大字,杨科长在门卫进行了登记,我们沿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向场部走去。快到场部办公楼下,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位穿着的确良绿色军裤,上身的白衬衣扎在裤子里边,留着小平头,浓眉大眼、挺胸昂首、身材魁梧,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杨科长摆头示意,边走边给我说道:“这就是千山红农场的刘场长,是个部队下来的转业干部。”就在这时,刘场长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边走边用他那洪亮的嗓门说道:“张老板,欢迎你。”我顿时感到既新鲜又亲切。新鲜的是在北方还没有人对企业厂长称呼老板,亲切的是叫一声老板,感到了我们之间关系近了很多。我随机脱口而出:“刘场长,你好,你好。”同时我们俩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顿时感到手握的结实而有力。只见刘场长眉头一皱,一双有神的眼睛盯着我问道:“张老板也是当过兵的吧。”我心中一愣,心里想,他怎么知道我当过兵呢?他看见我有点懵,然后哈哈大笑说道:“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好几年,今天第一次和你握手,握得是那么有力那么有味儿,所以我根据在部队的作风和经验判断,你是当过兵的。”哦!我恍然大悟。马上我脑海中映出的是:在刚当兵时,连队里开展礼节礼貌教育。其中一项就是关于握手的礼节,一是握手的对象是男同志,必须用力去握,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二是如果是女同志或上级,对方没有伸出手来,不要主动伸手去握。虽和刘厂长初次见面,由于都是当过兵的人,一下子拉近了我俩距离。我也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我还有一个不解的地方是以前和刘场长互不相识,杨科长还没来得及介绍,他怎么知道我是企业的老板呢?
原来在我和杨科长从沅江出发后,印刷厂赵厂长立即给刘场长去了电话,除了把我的基本情况介绍外,还重点叮咛了一定要把白砂糖的问题落到实处。
在和刘厂长相互致问后,刘厂长随即大手一挥并说道:“我们先去招待所就餐。”在刘厂长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了招待所餐厅。桌上早已上满了各式各样的湘菜。餐厅里干净利索,桌椅放置有序,清洁亮堂,微风从打开的窗户缓缓吹进,顿感凉爽之意,加上湘菜的麻辣香味四溢,真是就餐的好环境。我虽也饥肠辘辘,但由于糖的问题没有落到实处,因此食欲不佳。刘厂长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便爽朗地笑着说道:“张老板看来我不把你的心思解决了,今天咱战友兄弟还真吃不好,喝不好。那我给你表明个态度,印刷厂赵厂长来电话后,原计划给你安排一个车皮60吨的计划,今天一见咱们都是当过兵的人,我再给你增加一个车皮60吨。这下,我已尽出最大努力了。因为今年全国白砂糖吃紧,国家调拨计划任务很重。”说完双目紧盯着我,我立即站起来双手握拳,并致以军礼相敬以表示感谢。我这一个军礼相敬,顿时场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陪我吃饭的除印刷厂杨科长外,还有农场计划处处长、办公室主任、糖厂的厂长。大家随机给予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给以对我的欢迎呢?还是鼓励?没来及多想,我也不再拘谨,心情放松了很多。紧接着刘厂长又说道:“我也有个条件,得碰酒三杯。”因为糖的问题得到满意的解决,心情如释重负,我正准备与刘厂长干杯相敬。未想到他却捷足先登,真是:人生得意尽欢时,莫使金樽空对月。办公室主任早已打开一瓶茅台酒,将两个足能装三两酒的玻璃杯子盛满。我抢先端起一杯,双手相敬,随着玻璃杯咣噔的清脆声,两杯酒各自尽在腹中。就这样连碰三下,我已经一斤下肚,此时血液加速,与刘厂长的感觉是:似乎我们俩是在部队复役的战友。话匣子也打开了,畅谈了目前我们企业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中遇到的问题,以及相应的对策,谈得有点投缘,真是难舍难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千山红农场一行收益不小,既解决了糖的问题,又品尝了南方的美酒佳肴,更重要的结识了刘厂长这么一位好朋友和战友,心情甚为高兴。宴席散后,刘厂长让办公室主任安排我们住进了招待所。到招待所后冲了个凉爽的澡。由于两天的奔波,这时突然疲劳来袭,实在太困了,倒头睡在床上并很快进入梦香。不知不觉被一阵清脆的军号声叫醒,由于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我迅捷地穿好衣服,顿时感觉到精力充沛,体力完全恢复。刚洗漱完毕,办公室主任就来了,说是刘厂长让他陪我们今天游览一下洞庭湖,观赏一下八百里洞庭湖的美丽风光。由于我是一厂之长,最近生产原料糖的问题,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厂里还有其它的重要工作还等着要研究处理,实在没有心情游山玩水。我随即向主任道谢并说明原委,主任看我一再坚持并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这时,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在递给我的同时说道:“刘厂长,今天一早去市里边开会,要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你们既然厂里有事,我也就不挽留了。这是刘厂长给他的战友,即长沙市糖酒公司王经理的一封信,让王经理再给你解决部分白砂糖。”我接过信后,信封上写着“长沙市糖酒公司王经理收”的字样,双目凝望肃然起敬,战友的情谊在我心里得以深刻理解和升华,“咱们都是当兵的人”的歌声顿时在我脑海里回荡。真是人生何处不青山。和主任道完谢并告别杨科长,我和费云峰急忙赶到车站,驱车直奔长沙方向。
话说到了长沙糖酒公司见到王经理后,由于有刘厂长的信函,我们都是当过兵的人,因此一见如故,和王经理紧紧地握手。王经理个头虽不高,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洋溢热情的气氛,他快言快语直奔主题,对我说道:“今年白砂糖计划紧张,任务繁重,我每个月可挤出一个车皮60吨供给你,请你包涵。”我立即表示感谢,因为这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因为过几天一年一度的全国糖酒食品秋季展销会要在河北省石家庄市召开,我们得提前布局、定摊位、选样品、准备广告、组织参会人员等一系列活动,谢绝了王经理的盛情挽留,怀着胜利喜悦的心情返回厂里。
供销科的主要采糖方向是广西南宁。广西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属亚热带地区盛产甘蔗,也是我国的产糖大省,它又是一个沿海省份,紧邻东南亚,开放比较早。到八九年时,广西的个体经济发展迅速,私人公司像雨后春笋一样,尤其南宁市,个人承包国营、集体公司的比比皆是,更有一些不法的皮包公司混水摸鱼,泥沙俱下,趁机谋利。
在八九年石家庄全国糖酒食品展销会上,供销科与南宁市副食品公司签订了一份白砂糖购销合同,大致内容是:南宁副食品公司每月可向我厂提供3个车皮180吨白砂糖,条件是车皮由南京副食品公司报计划审批,车板装货后,由我厂付款再发货。这样条件的合同按说是没什么漏洞,应该是安全的。合同签订后,供销科先派出一名叫王德华的业务员前去南宁查看落实情况,看是否有货源、是否是一个实体公司以防上当受骗。王德华到南宁落实好后,随机发来电报“货源充足,实体可靠,速汇款。”接到电报后,我考虑到业务员王德华是刚从部队复员分配到厂刚满两年的一个小伙子,工作经验不足,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召开厂长办公会,研究决定由供销科长刘安乐同志,带上现金汇票前去落实办理。为万无一失,防止意外,又责令财务科把现金汇票办到刘安乐个人名下,以便供销科长刘安乐到南宁后,向南宁副食品公司可展示我们现金汇票已带来,使对方放心报车皮计划并安排发货。这张汇票还有一个安全点在于,刘安乐不盖本人私章和签字是不能用的。一切安排好后,我反复对刘安乐科长作了交待:这三个车皮的糖共计贰拾柒万叁仟元,满载着全厂几百名职工的愿望,关系着厂的发展兴盛和存亡,你一定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作为老同志、老科长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刘安乐科长一再保证完成任务,让我放心。他随即就出发了。
话说南宁这项业务我为什么如此重视呢?因为在八九年那个时期,职工的工资每月也就五六十元。县里除了化肥厂外,优秀的企业一年税后利润也就是八到十万元,可用的流动资金也就是四五十万元。南宁那时开放比较早,有些投机份子子利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政策上的漏洞,实施诈骗,胡作非为的事不时发生。如果这贰拾柒万叁仟元出了问题,真要我们企业的命,几百个职工如何生活,全年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因此压力很大。担心终究为担心,业务必定还要去做,只要我们认真负责,砂糖购不到钱还是在的嘛,就是古人一句话“货买不到,还有篮篮在嘛”。
在这期间,云南、大同、湖南的白砂糖原料陆续先后到货,保证了生产经营的顺利进行。随着白砂糖原料的紧缺,有不少兄弟厂处于半停产状态,有的由于购不到白砂糖干脆停工放假。在这种情况下,白砂糖为原料的产成品诸如:奶粉、饼干、罐头、糕点、水果糖也不断涨价。尤其是我厂生产的“红双喜”水果糖涨价幅度最高,而且产品供不应求,接连发生推销人员争计划、争产品的情况。负责供销的副厂长处理这些事情也忙得不亦乐乎。由于厂内部对各车间实行了经济责任制,职工情绪高涨,积极性、自觉性进一步提高。由此,职工的奖金收入不断增加。男青年下班后小酌几杯,女同志的化妆品和时髦的衣服不断更新,更有不少的社会青年托关系、表决心要来我厂上班。全厂呈现一派生龙活虎、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欢乐景象。
时间过得飞快,在不觉晓中,刘安乐科长去南宁已快两个月了,中间几次电报(当时没有手机)联系,一直说车皮计划批不了,但我总有点儿不详之感。就在一次我们正在开生产计划调度会时,我正好讲到南宁刘安乐科长购糖表示担心一事时,说曹操曹操就到,突然办公室给我送来了一份加急电报。此电报是刘安乐科长发来的。电文上很简单十个字:“可能受骗,请你速来处理”。该来的还是来了,看完电文我顿时如五雷轰顶,心跳加快,两眼发懵,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在那时,热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会议室一片寂静,好像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各位干部的双眼都紧紧地盯着我,大家总感到发生了什么不测事件。
贰拾柒万叁仟元,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它关系着我们厂的兴衰,它关系到全厂职工的安定与生活。当我回过神来,感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过去的担心变成了眼前的现实。路还是要走的,我向大家通报了电报的内容,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你一言我一语地来表达了愤怒的情绪。有的建议请个律师打官司,有的建议给公安局报案。本来开的是生产计划调度会,这会倒成了对骗子的声讨会,和处理受骗的献计献策会。大家七嘴八舌理不出个头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在此情况下。我宣布继续调度会议,南宁受骗的事情会后再说。
由于那时的通讯比较落后。根据电报的内容不能了解到实际情况。原因是:一是原合同订的是车板交货后才付款,二是如果车板不能交货,这样资金应该是安全的,怎么能受骗呢?莫非是我们的人员出了问题?总之情况不明。我随机安排好了厂的工作,并直扑南宁而去。
要去南宁,得从河南三门峡坐上火车,到湖南株洲换乘,然后才能到达南宁。那时没有高铁,火车分为三类:一是普通列车,各个站口都停,速度较慢;二是快车,重点站口停一下上下旅客,用时较短;三是特快,中间只停个别站,甚至不停,而直达速度快,用时更少。当我赶到三门峡站时,心情火急,简直就想马上赶到南宁。屋漏偏逢连阴雨,倒霉的事一串串。当天快车票已售完,只能够买慢车票,而且是站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如此。
买完票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这时检查铃声已响,瞬时提着大包的、拎着小包的、抱着孩子的、还有扶着老人的,在车站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迅速排成两列纵队准备检票。由于三门峡是个中继过路站,旅客们买的都是没有座位的票,都想排在前面,待检票后能快速的飞奔到列车旁,待有在三门峡下车的旅客空出来的座位,以便抢先入座。我那时30多岁,正身强力壮,加之又在部队上受训锻炼过几年,动作还算迅速麻利。一上火车后,眼前出现的是座无虚席,走道上挤满了人,行李驾上坐的人,茶几上靠的人,座位下边睡的人,厕所里边站的人,到处都是人。我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十几米,再也挤不动了,只好停下来原地不动,看来这就是我的位置了。由于列车还没开动,车上人多拥挤,温度很高。尽管头上的小电扇摇头晃脑地不断转动,然而也无济于事,不一会儿满身大汗,手帕在脸上不断擦来抹去,尤其是有说不出的味道充满车厢,真是五味杂全。车上的噪声悦耳,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方言,有的似乎在说你踩了我的脚,有的说你别挤,还有的旅行包无意碰到了人家的头,争吵的面红耳赤,真是犹如一个喧嚣的闹市。突然列车里喇叭喊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看好自己的东西,列车就要开动了”。随着列车的开动,车厢里安静了许多,随着列车的加速,风通过打开的车窗像一股清流席卷而进,空气新鲜了,顿时也凉爽了。由于是慢车,到各站都要停车,尤其大站,停车时间稍长点,旅客们利用停车时间,赶快下车到站台上去厕所、喝水、买食品。我也不例外,停车后,首先直奔厕所,迅速排除大小便,然后抱着水龙头美美地饱喝一顿,紧接着购点馒头或面包,香甜美味地填饱肚子。有时候,车站停车时间短,来不及吃的就带到列车上,随着列车边走边吃。就这样周而复始过了十几个站。到第二天早上四、五点钟时,距离我五、六米远的一位五十多岁、身体略胖的老太太站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突然大喊一声:“我要吐了。”就在这时,和他站在一起周围的人,不约而同身体后仰。因为下边脚动弹不得,迅速形成了一个上大下小的锥形空间,那位胖女人便火速的蹲下去,坐在了别人的脚上。周围的人虽然有点生气,但可怜那妇女实在体力不支,抱着既怨恨又同情的心情予以原谅。随着列车咣当咣当的前进,人们相互磕碰着,脚也不由自主地调节移动着,终于给那个胖老太吞出了一屁股的可坐的空间。人们又恢复了稍微的平静,依然是,你依着我,我靠着他,双眼似睁非睁,似醒非醒的样子,在糊里糊涂中前行。
就这个样子,在列车上熬了三十多个小时,终于到株洲州车站了。由于在这儿要换乘去南宁的列车,因此我也就下了车。下车后的第一要务是,赶快去售票处购买去南宁的车票。我不顾将近三十多个小时在列车上拥挤站立的疲劳,拎着行装迅速赶到售票处。来到售票处后,十几个售票窗口前已布满排队的长龙,我也只好排起队来。那时车站售票靠手工作业,收钱、找钱,开票十分缓慢,终于一个多小时后轮到了我。经售票员解释,没有快车,只有慢车,慢车也得三个小时后才有,更没有座位,无奈也只能如此。
票买好后,饥肠辘辘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我顺便来到株洲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餐馆。这个小餐馆饭食品种单一,南方口味。这时我也顾不了北方的生活习惯,要了份大米加炒菜,饥不择食。当我吃第三碗米饭的时候,饭店的服务员,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睁着惊讶的眼睛,迟疑的说道:“好厉害,一般人吃一碗米饭,最多两碗,你竟能吃三碗,我们再奖你一个炒菜。”说罢,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盘炒青菜放在我面前。我起身连忙表示感谢!三十多个小时在火车上的煎熬,吃不好又不能睡,这位服务员对我的温暖,使我深深体会到“天下还是好人多”的含义。此事至今几十年过去,这位服务员的音容相貌,不时地出现在我眼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吃罢饭和服务员道谢,挥手告别。我拎着行装又赶快奔往邮电局给刘安乐科长发电报,根据火车时刻表,通知他我于明天下午五点半左右可到达南宁,以便和他俩取得联系。发完电报后,我立即赶到火车站候车室。此时离检票还有一个小时。候车的人熙熙攘攘,长条凳上已座无虚席。吃了饭,体力已有所恢复,但考虑到上车后还有二十多小时的站立历程,我顺便蹲在靠墙的地板上休息一下,积蓄好能量。坐在地板上,背靠墙也感到很是舒服,这时上眼皮和下眼皮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朦胧中忽然听到广播声:“到南宁方向的旅客开始排队检票了”。我立即起立,手拎行包向检票口方向走去。这是候车厅里人头攒动,你扛背包的,他抱小孩儿的纷纷向检票口涌去。在我前边,有一位60多岁的老头,背着一个大提包,在拥挤的过程中突然绊倒在地,随着“哎呀”一声,提包也压在他身上。我急忙上去将老头扶起,并问道:“哪儿伤着了吗?”老头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没事没事。”回答道。我看到他瘦小的身材,扛着这个包,在拥挤的人群中有点吃力。我便帮他扛起提包,这提包足有四五十斤重。老头连声道谢,并说他去南宁看儿子,顺便给儿子捎了几十斤花生米。和他几句的交谈中,我看到了在他身上散发着“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真是“儿在千里母担忧”,唯恐孩子们生活不好。
我与老头相伴上了列车。株州到南宁的这趟车不太拥挤,行李架上没有人,厕所正常使用,座位下边也空荡荡,只是过道里挤满了旅客。我将老头的提包放到行李架上,我俩找了个宽松的地方站好。随着列车的开动,车上的噪音小了起来,我也长舒了口气。站在那儿又看不成书,无所事事,我与老头闲聊了起来。两个人各自介绍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当我谈到我是从部队复员后分配到企业工作时,旁边座位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突然站起来问我道:“同志,你是哪个部队复员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人,中等个头,昂首挺胸。从他起立的动作上看,他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了我,他也是个当过兵的人。当兵的人见了当兵的人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把我俩的陌生迅速升华为战友。我随机答道:“我在北京卫戍区警卫二师四团六连。”然而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样阳光灿烂,并说道:“你是我们连文书吧”!当你一上车,站在我旁边时,我总感到在哪儿见过你,好像熟悉似的,就是想不起来。你一说六连,我也是六连的,我们是战友。同时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握得那样有力,那样结实。在闲聊中得知,他老家是邯郸的,是七五年兵,在我们六连三排。三排原来负责中央机关三机部的警卫工作。我们卫戍区主要担负国家领导人、国家机关、外国驻华使馆等的警卫工作。往往一个连队分好多个执勤警卫点。几年也开不了一个全部干部战士都参加的大会。因此好多战士不在一个排,不在一个班,有的只知其名并不识其人。他比我晚参军几年,又在下边战斗班里,我对他也就知之甚少。他对我的了解,是因为我在连部任文书期间,经常随连首长到各点检查勤务、搜集汇报,所以见到过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在当兵期间,始终是连里的尖子兵,半年入了团,一年入了党,刚入党就担任连里的文书。尤其是在当兵两年多提干部时,由于身体检查不合格而没有提起来,战友们都对我表示惋惜。在当时,这件事也成为了全连的干部战士议论的热点。
由于在列车上无意中与战友相遇,也多了几份快乐,使得急躁不安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加上和我一块上来的老头,三个人相互聊天,互相关心,真有点不亦乐乎。说时迟,那时快,这位战士要让座于我。我表示咱俩年轻,让老头坐吧!就这样,三个人一个座,大部分时间让老头坐,偶尔我俩轮换一下。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我们三人在谈笑风生中不知不觉的过去。列车到站后,我和战友真有点恋恋不舍,互留通信地址,再一次紧紧的握手,紧紧的拥抱。然后我依然帮老头儿扛着包,出了站后,老头对我一路给他的照顾和帮助深表感谢。告别了老头,忽然听见有人喊:“张厂长!张厂长!”我朝着喊话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刘安乐科长和王德华在出站口等着接应我。随即他俩大步跑过来,王德华帮我拎上行装。本来好几个月未见,应该是欢喜在南宁相逢,但各自的脸上都流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尤其是他俩,既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面部展现着一股沮丧之味,好像等着挨批评的样子,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救星,同时也有一副渴求于希望的目光。本来我对他俩的工作不力,满怀一肚子怒火,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的心情也平缓了下来。在这儿也不是处理事情和谈论工作的地方,我们仨人很快回到了旅馆。
来到了他俩下榻的旅馆,每人住着一个单间,根据当时出差的制度规定,出差是不允许各自住单间的。我正要发问,刘安乐科长首先解释说:“这是对方单位给登记的,结算时由对方付费。”这时我已隐隐约约感到了问题的所在。为了调整好他俩的情绪,事已至此,批评也无济于事,只好叫退了房子,我们去招待所登记。我们身处异乡,在他地不得不作考虑。招待所当时还属于国营或集体办的,风气比较正规。于是我们迅速的转到招待所,登记了一个在五层的三人间,集体住在一块。五层楼在当时就算高层建筑了,是步梯楼,这样费用也小点。安排好住宿后,我迅速洗把脸,吃了碗泡面,很快就进入了主题即:如何处理受骗事件。
首先王德华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到南宁与该公司老板吴汉昌接上头后,吴老板立即请他喝酒跳舞,并给他安排单间住宿。并送点小礼物,并给他说:“我们公司糖就存在那儿,只要你们款一到,马上就可安排报车皮计划,待车皮计划批下来后立即发货。”他就相信了吴老板的话,没有认真审查核实,就给厂里发了电报,要求立即汇款。自己工作太疏忽大意。“这次如果糖发不了,款也追不回来,我真没法回厂面对全厂职工。”紧接着科长刘安乐也检讨道:“我作为企业的中层干部,手里拿着汇票,这汇票是企业的生命,是全厂干部职工的饭碗,是厂领导对我的信任,我没能把住关。在糖衣炮弹面前我成了俘虏,在小恩小惠面前我把持不住,没有责任心的就将汇票给了吴老板,以致造成如今的受骗局面。我真的想在回厂途中从火车上跳下去,否则无颜面回厂上班。”我看他俩已知道在天上捅了个大窟窿,认错比较诚恳,再加之现在也不是追责的时候。目前紧要的任务是:尽量追回三个车皮的糖,这是上上策。万一追不回来糖,也要想法把款追回来,虽然这是下策。只要上下策能落实一策也就谢天谢地了,也就算我这次来的任务完成了。虽然只有三个人,会议气氛紧张而严肃。稍停顿了片刻,我说道:“已经造成了目前的事实和局面,古人有句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完成任务,我们还是研究一下对策及方案。”
首先,刘安乐科长详细介绍了受骗的详细过程及细节。在刘安乐刚到南宁时,吴老板要求一定要看到汇票,才可向铁路部门申报车皮运输计划。刘安乐科长在他们叙餐喝酒时向吴老板展示了汇票,以表我们严格履行合同的态度。就在这之后,吴老板三天两头找他俩吃饭、喝酒、跳舞唱歌。并实时地向他俩恳求,他公司目前资金周转困难,申报车皮计划的钱马上难以凑起来,希望把汇票给他,以解申报车皮计划资金的燃眉之急,同时对他俩施以小恩小惠。就这样他在把持不住的情况下,将汇票给了吴老板。吴老板得到汇票后,再也不来主动找他们。反倒是他俩每天去吴老板办公室要求发货。吴老板总以车皮计划紧张,目前正在已托人办理予以拖延。找的次数多了,拖的时间长了,吴老板对他俩也不耐烦了。有一次厉声威胁他们道:“你俩每天这样烦我,使我无法工作,再这样烦我,叫几个小兄弟,没你们好果子吃。”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个月,无奈只能向厂里发电报求援。他并建议向公安机关起诉他,判他的刑。王德华建议,糖他不给,钱他不还,拿其它物资顶账,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吧。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到次日凌晨两点,也没拿出个好办法和方案。因为他俩提出的方案都不能成立。先说按诈骗案将对方起诉到公安局,即使将他逮捕了,不一定立即能将合同兑现,钱也不可能马上追回来,拖上一年半载,我们的企业就彻底完了,五六百名职工的饭碗也就打了。如果用其他乱七八糟货物抵款先不说亏本,我们是生产食品的企业,要这些货有什么用呢?再是我们能销售得了吗?总之这都不是什么良策。六七个小时的讨论也就无果而终,最后我建议今天晚上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到吴老板公司的开户行先查一下他的账面情况,以及我们贰拾柒万叁仟元的去向,然后再作讨论。就这样,当晚结束了会议,同时我们的压力更加大了。看来要解决好这件事,绝非容易等闲之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们三人手持介绍信。(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期,国营企业的介绍信还是很有作用的。)按时赶到了吴老板公司的开户行。将介绍信提给营业部主任看,主任立即调取了吴老板公司的账户资料。经查,我们入账的贰拾柒万叁仟元汇出。第一笔是“上海电视机厂”,第二笔是“上海电冰箱厂”,第三笔是“南京空调厂”。在追索几个月的现金和货款往来账上,根本没有糖厂的业务。很显然,吴汉昌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骗子。情况摸清之后,我们又返回招待所商量对策。
突然好像灵感来了,于是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方案。这家伙是个地痞,是个混混,仗着我们在南宁是外地人,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没有援手,你们又能如何于我。如果给吴汉昌造成一个我们在当地政府中有关系的一个假象,并形成有官员协助我们处理此事的一个态势,再加之给他一个“你不给钱,我们死不休的态度”,使他处于压力之下,消除他的侥幸心理。根据这个方案,我们三人进行了详细讨论,精细规划。最后确定为:明天由刘安乐和王德华出面邀请吴汉昌来宾馆。理由是我们厂长来了,想了解和督促一下白砂糖的发货问题。待在招待所会面时间确定后,由王德华在一楼传达室待侯。等到吴汉昌进宾馆开始上楼梯,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估计吴汉昌已进了我们的房间开始谈话了。这时王德华从一楼传达室向五楼房间打电话。电话内容为:王德华扮作我一个老同学,在南宁市政府办公厅上班,听说我来南宁了,好多年没见面,要在南宁最豪华的一家饭店为我们接风洗尘。再看我们来南宁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尽地主之谊伸出援手。一切详细计划好后,反复检查推敲没有什么破绽,然后就这样确定了。
经刘安乐科长与王德华和吴汉昌联系,时间确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我来南宁这几天,整天阴云密布,不时的有阵阵小雨,天气还算凉爽。第二天天气依旧,不时下着小雨。看时间已到九点半,我们三人各就位,待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一直等到十点半左右,王德华通过电话给我们报来了信息:“吴汉昌来了。”我和刘安乐相互看了一下,并用目光提示刘安乐搞好配合,别漏出什么破绽把戏演砸了。刘安乐点头示意。不一会听见敲门声,刘安乐起身前去开门。
当门打开后,迎面进来一位看似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虎背熊腰,体重有二百来斤。长着两只三角眼、鹰嘴鼻子,迈着八字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刘安乐给我们做了相互介绍,我俩相互握手,互致问候。我随机请他入座,刘安乐端上来沏好的茶。首先吴汉昌开口道:“张老板,你什么时间到,到了也不通报一下,以便我给你接风啊!”我正要应对,忽然电话铃响了,我便站起来去接电话。我刚拿起电话,里边就传来了老家的方言:“老同学,今天中午到省政府招待所为你接风,到十二点时,我用车来接你们。”我随在电话上回答道:“谢谢!谢谢!咱们好几年没见了,是得好好聚一下,你准备好酒,我们要一醉方休啊!”随着对方“好!好!”我就挂断了电话。坐在一旁的吴汉昌听的似懂非懂,也听出了大概意思。立即说道:“我今天中午已安排给你接风,这不有人近水,什么?什么?先得月了”通过几句话,看这家伙还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其实没有什么文化。并又问:“那个电话是你的什么关系?”我装作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的一个老同学,在你们南宁市政府任办公厅主任。”我顿时发现他的面部有点阴沉,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立即切入主题问道:“车皮计划能否批了?我们厂生产上急需原料,我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解决这问题。”他编着故事并一副很急切的样子说道:“张老板,真对不起。到山西的车皮很难批,我托了几个朋友两个多月了,就是办不了。现在我再找个和车站关系比较厚的朋友,明天就去办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看着他用拖延时间的战术继续欺骗我们。我立即予以反击,采取紧逼战术,不给他留以忽悠的空间。“谢谢吴老板,车皮计划的审批不用你费心了,我们自行解决。并且我们已和火车站联系好了仓库,明天将三个车皮180吨糖运至车站仓库。即可减轻了你的压力,也可加快我们的发运速度。”就这样步步紧逼,使他没有退路,并迫使他诈骗原形毕露。这时我看他已头冒虚汗,说话接近语无伦次。他也只好答应道:“好吧!”并假惺惺的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对方就说道:“老同学,你们赶快下楼吧,我的车马上就到了。”我随机答应了一声:“好吧。”转身我向吴汉昌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明天去提货,你做好准备,争取明天拉完货。”吴汉昌故作镇定答应道:“好吧,好吧!”从他的动作和语言中已没有来时的那一股蛮横气了。就这样他一股烟溜出了我们的房间。
吴汉昌走后,王德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三人进行了合计分析:通过今天的谈判接触,尤其故意给他流露的电话内容,看来对他有所触动。同时考虑到这家伙回去后还要商量对策。一是他潜伏在偌大的一个南京市里,避而不见,让我们无处寻找;二是借故有业务外出溜走。因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以快打慢,进一步对他施加压力。为了能控制住他,并使我们的问题得到尽快解决。向公安局按诈骗罪起诉他是最有效的途径。于是我奋笔疾书。由于对诈骗犯吴汉昌的气愤,胸中早已怒火燃烧,再加之对他的诈骗事实与经过尽情掌握,我坐下来将起诉书一笔合成。起诉状写好后,我们三人匆匆吃了点便饭,就直奔市公安局而去。
在当时的年代,公安局办案不像现在要立案审查,分管局长签字的精细程序。我们到市公安局后,正要到公安局办公室联系,说来也巧,正好碰上一位身穿警服,戴着眼镜,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身体矫健,走路脚下生风,昂首挺胸,真有部队首长味的一位警察。刘安乐上前问道:“警察同志,市公安局办公室在哪儿?”只见这位警察,双目一症,望着我们,并答非所谓的说道:“你们是山西人吧?”我连忙答道:“是,是山西运城人。”他立即笑着说道:“我原来在你们省临汾当过兵,是3589部队的。听你们口音像那一带的人。”并问:“你们找办公室有什么事?”这时的王德华也喜出望外,答非所问的说:“我和我们厂长也是当过兵的,我们是在北京卫戍区服役。”说罢,警察同志迅速伸出双手,我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一握手,我瞬间血液加速、激动,尤其身在异乡他地,在我们困难的时候,能结识一位共同当过兵的人,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就这样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位警察同志立即牵着我们的手也激动的说:“我们是战友啊,走,走,到我的办公室吧!”
进入他的办公室后。招呼我们先后落座,并沏茶倒水。他一边招待我们,一边介绍了他的情况。他原来在部队服役期间,是位军官,最后是从营长位置上转业的。他叫冯虎生,老家是湖南人,转业时由于父亲在南宁工作,因此他也就来到了南宁。现在市公安区担任治安科科长。他介绍完后,我正要说我们南宁受骗之事。他却抢先问道:“你们来公安局有什么事?”我顺便把南宁受骗的情况,向他做了详细的介绍,随机也将起诉状交给了他。他看完诉状后说道:“南宁开放比北方步子迈的大,在我们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中,有很多法规制度不完善,因此有很多投机份子,办皮包公司、招摇诈骗,还有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等违法行为,我们也正在围剿打击。”说完后,他又面露难色地继续说:“我们现在主要搞的都是百万以上大案,像你们这二十七万多的案子就算小案,我们也警力不足,经费也紧张,恐怕马上立案侦查有点难处。”我看战友有点为难,沉思片刻说道:“只要能立即立案,我们可出一万元办案经费。”为什么我沉思了一下呢?因为在北方,那时还没有向公安局提供办案经费的先例,将来这笔费用如何处理真有点犯难。一想到这二十七万三,如果出了问题,企业有停产的可能,五六百职工面临失业的危险,我也就马上表态予以应允。这时战友冯科长起身说:“你们在这儿先等会儿,我给分管领导请示一下,回来再谈。”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冯科长回来了,面带喜色的说:“我把你们的情况作了具体汇报,领导同意了,那就赶快做准备吧!”我们连声表示感谢!”同时他又说:“我要给吴汉昌打个电话再核实一下。随机他拨通了吴汉昌的电话:“你是吴汉昌吗?”对方答道:“是。”接着又问:“你与山西运城临猗威泰食品厂签署过一份白砂糖供货合同吗?”对方回答:“有,有。”“交货了吗?”“没有,原因是没有申请到车皮。”“我是市公安局的,他们已将你按诈骗罪起诉了,我们准备调查了解情况,这几天要随叫随到。”马上对方的声音如惊弓之鸟,连声说声:“是,是,是!”冯科长随即放下了电话。并对我们叮咛,你们赶快要给我们提供诈骗证据的线索,以便迅速展开侦破工作。同时注意好自身安全。我们当即对冯科长表示了感谢,然后离开公安局返回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后,我们根据当前的情况,几经分析,统一了思想,作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共同认为:现时的吴汉昌,已经意识到我的所谓老同学南宁市办公厅主任已着手让公安局协助我们解决此事,他现在已是身在火山口,心绪恍惚,坐立不安。我们要借机乘胜追击,穷追猛打,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直至货款完全追回。
经过几年的开放,凭票买肉的时代虽已过去,但物资短缺并没终结,仍然属于卖方市场。第二天八点半,我们火速按时赶到吴汉昌公司的营业厅。那里,营业厅的大门前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包围,人们不时的注目着大门的动向。只要大门一开,随时准备冲进营业厅,跑到自己所购物品的柜台前,生怕自己落后于人而空手而归。就在这时,只见吴汉昌漫不经心,低头所思,面带烦色而来,前几天的西装革履,昂首挺胸,威风八面的气势一扫而光。这时我眼前浮现出全厂几百工人要上班,要生活的场面,又联想到在这儿被他诈骗,被他戏耍,又威胁刘科长和王德华的情景。我义愤填膺,怒火中烧,说是迟,那是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抓住他胸领并大声喝道:“这是大骗子吴汉昌。”。吴汉昌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所震慑,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稍过片刻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苦苦央求道:“张老板,咱们有事到办公室里谈,到办公室里谈。”这时,我才发现他好像成了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我也真正理解了“正义在我方,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含义。此时此刻,刚才轰轰闹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全部目光注视在我们几个人身上。吴汉昌再三央求到他办公室再谈,看着他的一副可怜像,我们三人用目光交换了一下意识,我随机抬手示意,吴汉昌马上像只哈巴狗一样鞠躬前行。我们三人向押送俘虏一样,向他办公室走去。
在去他办公室途中,原拥挤攒动的人群,将自动让出了一条小道,不时听到“这经理是个骗子,”“被骗的听口音像北方人。”你一言他一语。这使吴汉昌更像一条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进了他的办公室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铮亮的地板,明亮的光线,清凉的温度。诺大的一张办公桌,桌上堆放着电话、书籍和资料。办公桌后摆放着一个豪华的老板皮座椅,皮座椅后是一个大型书架。办公桌对面放置着一台日本产的大型号电视机。靠近窗户附近是一台日本立式空调。窗户下边精致的茶桌、茶具摆放整齐。墙上悬挂着一个横幅,上边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我看后嗤鼻一笑,这些骗子还会装潢门面,骗人有术,装有大老板的一幅作派,肚子里尽是男盗女娼,狼心狗肺。我们正要落座时,进来一位烫发女郎,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一双高跟鞋,走路扭扭捏捏,妖里妖气,用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标准语向刘安乐科长说道:“刘科长,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报的车皮计划还没批下来。”。这时吴汉昌正心情烦躁,朝那个女的没有好语的吼道:“出去,出去,这儿没你的事。”。那个女的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破了胆,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退了出去。吴汉昌随即又换了一副脸,哭笑着说:“张老板,请坐,请坐,我给你们泡茶。”我看此情况,吴汉昌已彻底惊慌失措了,为了对他继续施压,穷追猛打,我厉声说道:“茶不用喝了,单刀直入吧,我们的钱如何办?”他在义正言辞面前把骗我们钱购了彩电和冰箱的事抖了出来。我越听越生气,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这些家伙踩在别人肩膀上行骗作乐,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非把你们绳之以法,不然不足平以我愤。”"别!别!别!我想法把你们的钱还了。”看着他央求我们的熊样儿,我既生气又可笑。也就顺便来了一句:“那就办吧!”办公室的气愤十分严峻,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他沉思了一会央求道:“张老板,你们把公安上的案子撤了,我立即给你们筹款。”我一看,这家伙还给我们提条件,斗心眼,又想玩什么花招。我也故作姿态,“那我们今天就不谈了,明天公安局见。”他又慌了:“我现在账上确实没款,你宽限我几天,我每日销售的货款都给你,我再到朋友处借点,很快将你们的款凑齐,款还完了,你们一定把案子撤了。”
我们三人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也只能如此了。我随机说道:“那好吧,可要一言为定。如果不遵守承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他连忙鞠躬哈腰:“是,是,一定!一定!”说罢我们三人起身就走,吴汉昌急忙挥手挡住:“张老板,你来好几天了,今天我作东,请你吃顿饭。”我一到南宁,自从和他第一次见面,心中不但对他愤怒,而且更加厌恶,顺便说了句:“我没那心情。”就这样,我们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回到招待所。
经我们三人合计,共同认为:如果这样能把吴汉昌的问题解决了,咱们不一定要公安局插手了,也免得一万元经费的支出,但要和公安局沟通一下。于是下午我们来到了公安局,见到了冯科长,当面把情况和我们的想法作了汇报。冯科长听后立即表态:“可以,可以,我们现在忙的也是人手不足,如果能顺利解决那就最好,有什么麻烦我们再给予协助。”我当即对冯科长表示感谢,请他在方便的时候来山西玩儿,顺便到老部队一游。冯科长伸手与我相握,并连声:“谢谢!我们后会有期。”
就这样,吴汉昌今天归还三万,明天归还二万,后天归还五万,总算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二十七万三千元归还完毕。归还完的当天晚上,吴汉昌兴冲冲地来到我们住的招待所。进门就说:“张老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钱给你们凑齐了。”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该走了,不要再烦我了。我把我们早已计算好的差旅费及贷款利息清单拿了出来,共计一万零二百多元并递给了他。他看后眼睛发症,眉头又皱上来,哭丧着脸央求道:“这些就算了吧。我已山穷水尽,能借的朋友都借了,实在没办法。”还没等我吭声,早受过他威胁、恐吓的刘安乐科长和王德华不约而同的齐声吼道:“吴汉昌,你休想,欠我们一分钱也不行。”这时我深深体会到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的威力。
由于对受骗的气愤,对骗子的仇恨,我也不由自主厉声到:“吴汉昌,告诉你我们二十七万三千元被你骗走三个月,造成的经济损失相当巨大,住在南宁这么长时间,对我们工作人员欺骗、胁迫,现在就这一万元钱还和我们讨价还价。”不等我说完,王德华又抢着说:“张厂长,还是让公安局办这家伙。”刘安乐指着吴汉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在一片严厉的谴责声中,吴汉昌不再侥幸。连忙道:“我再想办法,再想办法,明天给你们搞定。”说完,夹着屁股溜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吴汉昌把一万元送了过来。此时我们的款已全部追回,也就不再提吴汉昌了。话说当时市场上流动的人民币票面最大的拾元,其次就是伍元、贰元和壹元,并且都是市场上经常使用的旧币,这二十八万三千元足足装了两大旅行包。我立即安排了刘安禾去购明天的火车票。由于厂里供销科工作的需要,刘安乐科长从南宁直接返厂。我和王德华带着款去云南购糖。借着还有半天时间,讨账任务已全面完成,心情也松弛下来,我们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打开窗户望窗外,真感到舒服轻松,好像空气也新鲜了许多,此时的南宁也进入了深秋时份。
我经过二十多天的追债讨账,忽然感到要轻松一下。于是提议:“今天咱们小酌几杯,不叫庆功胜利,也可叫放松放松。”中午我三人一行来到一个小餐馆,叫了几个可口的北方菜,要了一瓶白酒,已记不清什么牌子了。三人边喝边聊,几杯酒下肚,刘安乐科长的话匣子就开了:“张厂长,这次受骗的责任主要在我,回厂后我不但要在干部会上作深刻检查,并要求辞职给以处分。”刘安乐刚说完,王德华就接着说:“我没脸回厂见广大干部职工,我都想钻进地缝去。”本来对他俩在这次受骗中的表现,我也窝着一肚子火,可眼前他俩的认错态度,以及在后边讨账追款的行动也令我满意。因此也就安慰他俩:“今天咱们吃饭喝酒,不谈别的,人还能没有犯错的时候,知错改错就好了。”随后,我们一边挥杯喝酒,一边聊起这次追款过程中如何智取,如何对吴汉昌施压,吴汉昌又如何被痛打成落水狗。聊得很开心,谈得很愉快,时而又放声大笑,不知不觉中三人喝了两瓶高度白酒。每个人都感到有点飘飘欲仙,但不至于失态,还能把持住。
回到招待所后,倒头就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后,刘安乐科长和我们告别,他踏上了返厂的征途。我和王德华每人提着个旅行包,踏上了开往昆明的火车。上火车后由于提前一天买票,因此购得座位票。两个醒目的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这时我和王德华的心又提在喉咙门上,生怕出点闪失。我俩轮流休息,轮流看守。好在我俩是军人出身,责任心强,警惕性高,就这样一路安全的到达昆明。到达昆明正是黎明时分,迅速的上了开往楚雄的大巴车。
不知不觉在楚雄呆了一周有余,在楚雄生产资料公司王经理的帮助下,很快将三个车皮的白砂糖已上站发走。这时北方老家已到了秋风扫落叶的季节,然而,云南仍碧水青山,蓝天白云,一片绿色的海洋,已成熟的稻田在习习秋风中,一波波的金浪翻滚,风景实在美丽,令人心旷神怡。尽管云南有着“迷人的西双版纳,丽江的小桥流水。”但我们已归心似箭,心早已飞回到厂里。说话我出来已一个多月,任民龙副厂长也出来三个多月,厂里急需处理的事情也弄了一大堆等着我们。况且,最近发到厂的白砂糖,也可满足生产上的需要。同时,厂里生产技术科,还有几个新品种的设计方案急等厂务会议研究要拍板定案,因而我们告别了王经理,匆匆忙忙返回到厂。
一到县城,我们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厂里。一进厂门,无论碰到哪位干部职工,首先问候的是:“厂长好!欢迎你们胜利归来。”其原因是:大家原认为南宁被骗的钱可能黄了,全厂可能要放假停产,没想到厂长亲自出马竟把钱要回来了。走到办公小院处,黑板报上写着“大干快上,超额完成任务”的醒目大字,旁边是各车间的挑战书,并提出几比几看,还有动力车间接好水电气供应的决心书。反应在我脑海里的第一印象是群情激昂,齐心协力,无往而不胜。
我刚进入办公室,我不在期间,在厂里主持工作的张秀峰书记和分管生产的副厂长王武紧接着就进来了,相互问候后,他俩知道我的工作习惯:每次出差回来,首先要到各生产车间检查一遍。因而王武副厂长便说道:“咱们还是老习惯,从奶粉车间开始依次轮流吧。”于是,我们穿上白大褂工作衣轮流到各车间检查了一遍。经过检查,看见广大职工精神抖擞,朝气蓬勃,工作认真,严守纪律,严守操作规程,我无不欢欣鼓舞,真感觉到一派“马不扬鞭蹄自奋”的情景。
时下已是11月下旬了,一年即将过去。为了夺取今年的全面胜利,完成全年计划中工业总产值比去年翻一番的任务,为此我们召开了厂长办公会。为了掀起生产的一轮高潮,决定开展一次“年终大决战,掀起新高潮”的活动。制定了奖罚制度,召开了全厂干部职工大会,进行了全体总动员,各车间科室领导纷纷表态,积极应战。
在原材料白砂糖的充足供应下,产品销售供不应求。在全厂干部职工的努力下,年终我们全面并超额完成了全年计划。在全县的年终总结大会上,我厂被评为“先进企业”,我被评为“优秀厂长”。手持奖牌,热泪盈眶,这是全厂干部职工努力拼搏的结晶,它激励着我们在新的一年里,要励精图治,奋力拼搏,甩开膀子,迈开步子,再作新贡献。
供稿:张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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