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的端午节,天津市武清区高村镇兰城村,迎来了一场北方农村少有的端午盛会。村委会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宾客坐满了二十桌,食材是村里自产的蔬菜瓜果,自家喂的猪;厨师和服务员是本地人,宾客大部分来自北京,其中不少人,是本地逸景憩苑民宿项目吸引来的“新村民”。
地处京津冀三地交汇的兰城村,近年来凭借区位优势,聚焦农户住房盘活利用,吸引北京市民入住,增加了村民收入和就业岗位,成为京津冀地区乡村振兴的一个成功案例。
兰城村位于天津武清、北京通州、河北廊坊三地的交界,到北京国贸只有40分钟车程。然而这里没怎么“沾上北京的光”,各种产业园距离遥远,兰城长久保持农村和农田原貌,村民赚钱渠道不多。年轻人进城打工,不再回来,这个828户、2605人的村庄,常住只有1400来人,老弱居多。和全国许多类似情况的乡村一样,兰城村面临着“空心化”的严重威胁。
兰城村历史悠久,有著名的考古遗址,发掘出不少金银铜器,还有西汉的车行大道,从村里的蔬菜大棚钻探下去就是当年的夯土和陶瓦,证明这里在两千多年前就是人口稠密之地。兰城村有典型的华北田园风貌,年均空气优良超280天,林木覆盖率达45%,潮白河水系滋养出肥沃的土地,春有花海、夏有绿荫、秋有果香、冬有雪韵,四季有美景。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深入实施,兰城村委会也在寻思:能否依托优越的生态环境与区位优势,将兰城村打造成都市人群体验田园生活的热门目的地。
2019年9月,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和农业农村部联合印发《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农业农村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宅基地管理的通知》,鼓励盘活利用闲置宅基地,触发了兰城村盘活闲置房屋的念头。“我们村和北京一河之隔,完全可以打造成京津冀的‘田园客厅’。”兰城村党支部书记贾振伟说。
逸景憩苑民宿项目负责人杜文忠,曾经担任过两届村委会主任;2020年,他找到贾振伟和村委会同事刘凤明,一起研究怎样盘活闲置房屋资源,为村民谋收入。大家想到:本村793所住房,由于人口外流,有大量空闲、老旧,甚至成了危房,威胁到过路人的安全。如果能吸引城里的客户和资金,改建改造,不是两全其美吗?
逸景憩苑民宿项目就此启动。“我们一开始去香河的楼盘请来几个销售,帮我们做品牌,吸引了第一批客户。”杜文忠说。
北京退休市民刘达,是第一个来兰城村流转闲置农房的。他确定选址、签完合同付款后,逸景憩苑就开始拆除旧房,项目方请来专业施工队伍,几个月就把一个400平方米的危房院子,改造成灰瓦白墙,木格花窗的徽派建筑。刘达出了138万元,取得了二十年的使用权。
刘达说,“我像很多北京人一样,住四合院是我一生的梦想。在这里居住了半年多,院子里吃饭,树下乘凉,园里摘菜,寂静中入睡,身心都更加健康,愈发确定自己来这里安家是正确的。城里人到这安居,买村里的农产品,雇村民帮忙干活,帮助村民增收,也给农村带来活力。我们这些有乡村情结的人没准还能发挥余热,在这里碰撞出一些新的项目,”眼看着老宅子可以“生钱”,很多村民都动了心,村里很快又有宅基地参与流转改造。
目前,兰城村报名97处闲置宅基地,完成流转30处,已完成8处危房的拆旧建新,20处闲置多年已经破败不堪的院落拆旧建新。逸景憩苑公司不仅想要盘活老旧村宅,还想把服务做深做实,精准满足大城市客户的需求。他们注意到,北京客户不仅仅是喜欢住顶级的四合院,还特别中意健康的时令食材。逸景憩苑公司投入数百万元,建起了蔬果大棚和养殖场,生产安全、绿色、高品质的食材,让新住户吃得安心、舒心。
逸景憩苑公司在兰城村建立起了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种植项目,还有养牛场,置业住户和付费会员都能得到相应的采摘和肉类配额。2025年菜地面积达24亩,种植各种经济作物新品种,一年三季开放迎接来采摘和品尝的客户;绿色种植模式贯穿全程,严格安全检测与溯源管理;鱼塘面积5亩,养殖多种鱼类;委托养殖牛场面积100亩,采用绿色喂养方式养殖牛、羊、猪,从养殖到屠宰加工,全程溯源管理,确保肉类安全。逸景憩苑公司计划:到2028年将设施农业扩大到1千亩。
由于流转模式的做深、做精,兰城村民的所得,不仅仅是部分村民的宅基地流转收入。兰城村集体以宅基地所有权主体代表的身份参股,每年有一定分红;村民获得了务工岗位。民房的改造改建,设施农业用工,都需要大量劳动力,村民的农产品也多了销路。两年下来,村民得实惠,村集体有收入,北京客户过得舒心惬意,实现了共赢。
兰城村党支部书记贾振伟介绍,过去村民主要收入为蔬菜粮食、养牛、鱼塘,人均年收入2万元,2023年村集体收入为14万元;民宿项目开展后,2024年的人均收入达到2.3万元,村集体收入为42万元;预计2025年还会大幅上升。
按照杜文忠的计划,2025年将成立服务公司,新增就业岗位30—50人,包括帮业主打理农田的雇佣工人、家庭保洁、家庭保姆等人员,人均月工资2000—5000元。
逸景憩苑公司杜文忠表示,作为本地人,他和同事们考虑农房资源盘活的出发点,是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支持乡村产业发展和乡村建设。他们正在实践的模式,除了经济效益,更重要的是社会效益。“我们以绿色种植生态养殖为基础,把村里的闲置宅基地流转到城市的客户手里,就能解决村里的闲置宅基地问题、危房问题、村容村貌的问题;而通过绿色农业生态养殖,又可以解决村民就业问题、农药化肥造成的土壤板结问题。”
杜文忠说:“以前没有人去做这件事,一方面因为利润不高,另一方面必须是因为相关事务琐碎麻烦,既要熟悉各种行政业务和生产技能,又要熟悉人文乡情。”
在镇委、镇政府的关注和指导下,在盘活利用过程中,农户住宅的权属问题、利益分配问题、风险防范问题,杜文忠和同事们都要事先稳妥研究。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避免纠纷和隐患,保障村民和客户双方的利益。
由于农房盘活利用的投资大,承租方考虑到需要对住房乃至周边人居环境投资改造,容易望而却步。逸景憩苑公司通过深化业务模式,实质上提供了大部分应尽的公共服务,完善相关基础设施,尽可能降低客户入住的改造成本和额外投入。
“新村民”刘达认为:兰城村的民宿模式是一条很好的农村引才路径——北京来的新住户,涵盖各种职业和技能,未来可能引入休闲农业、乡村旅游、餐饮民宿、文化体验、创意办公、电子商务等新产业新业态。
逸景憩苑民宿项目负责人杜文忠也认为,村民们普遍欢迎北京市民的到来,新老住户相处融洽。“村民们很乐意看到一群有文化、有见识、有资源的新邻居。”
兰城村可借鉴、可复制的民宿管理经验已经推广到了周边的六个村,兰城村旺盛的“人气”扩展到了整个乡镇。
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对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作出系统性部署,围绕承包地、宅基地、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三大核心领域,提出了一系列兼具稳定性与规范性的政策举措,旨在通过制度完善激发农村要素活力,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要探索农户合法拥有的住房通过出租、入股、合作等方式盘活利用的有效实现形式。通过盘活闲置农房,乡村可以发展民宿、文创、康养等产业,吸引城市消费向农村延伸,这不仅有助于增加农民收入,还能推动乡村经济的多元化发展。兰城村成功盘活利用闲置农房,兼顾确权赋能与底线约束,为新农村建设营造和谐环境,成为一个值得观察和借鉴的乡村振兴典型案例。(文字:露薇,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