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库清水永续北送——献给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建设者与守护者
文/万义早
2025年08月04日   15:42 | 来源:中国文信网

丹江口初晓,薄纱漫过坝顶,

混凝土的年轮,被时光之钥唤醒。

1952年那支红铅笔的划痕,

在地图上,依旧灼灼发烫。

笔尖轻点处,汉江暗涌,

漫过半个世纪的漫长等待。


一、蓝图在河床下生长

黄河岸边,伟人伫立,

目光所及,华北大地干裂如诉。

炊烟在麦茬上蜷成问号,

土地龟裂的口,无声呼救。

“南方水多,北方水少”——

这朴素的断语,如希望的种子,

悄然落入水利者的簿册,

在光阴的沃土里,

萌生三千里渠道蜿蜒的根系。


“长江”舰上,林一山摊开图纸,

汉江在他指间,灵巧地折转。

刹那,丹江口被梦想点亮。

红铅笔圈定的漩涡里,

沉睡着升船机的精妙构想,

98.8米落差的惊雷,

以及,自流北上那沉默的密语。

1958年,锣鼓声震落武当秋叶,

十万民工肩挑简陋干粮,

自十七县汇聚,潮涌而来。

扁担压弯黄土岭的脊梁,

却将围堰垒成比古城墙更坚硬的誓言。


寒夜火把,连缀成璀璨星河,

汽灯照亮每一寸工地。

母亲们把对孩子的牵念,

一针一线,缝进衣襟里的地址。

“等水漫过坝顶,就到下游找我”——

后来,这些滚烫的字迹,

都凝作坝体中沉默的钢筋,

2014年通水日,嗡鸣轻颤如低语。


二、迁徙的重量

当标尺坚定指向176.6米,

水位线如严谨的簿记员,

清点两岸次第熄灭的炊烟。

46.9万个名字,似46.9万尾游鱼,

告别世代栖息的河床,

游向未知的洄流线。


均州古城的门枢,吱呀于旧时光,

最后一任县令的印章,

郑重落在移民册页,

为一段历史封缄。

郧阳府的青砖,小心码进车厢,

瓦当里的月光,

碎作打包的锅碗瓢盆,犹带家的余温。

老人将祖坟的土装入瓦罐,

说要让北方的玉米,

也尝尝故土的咸涩。


刘峙清的自行车,静伫乡道旁,

车筐里,浸透晨露的传单微微发皱。

他倒下的地方,向日葵破土而出,

金黄的花盘,永恒朝向移民车远去的辙痕。

四万干部将“移民是天大的事”,

深深烙进袖口的经纬。

在安置点的图纸上,他们比量着,

猪圈到水井的距离,比量着,

乡愁该种在菜园的东边还是西边。


新教室的黑板上,孩子们描摹老屋轮廓,

粉笔灰簌簌,落向窗台的汉江石——

石缝里,1958年的稻壳依稀可见。

外迁的车队在高速路上延展虚线,

每面后视镜中,

都拖着半条缓缓沉没的老街。


三、让每条河流都捧着镜子

关停令贴上厂门,机器轰鸣犹烫,

五百六十根烟囱同时垂首,

如一群忏悔的信徒。

网箱拆除日,养鱼人撒下最后一把饵,

轻语:“最后一次,听它们喊自己的名。”


神定河上,清淤船如锋利手术刀,

剖开沉积的黑色记忆。

挖掘机的铲斗,盛满半世纪的工业锈痕。

捞起的塑料袋,“郧阳罐头厂”字迹犹存,

1983年的商标,阳光下泛着刺目的苍凉。


污水厂的脉管,如细密毛细血管,

将城市的代谢,滤作可饮的黎明。

护林员巡行于64.72%的葱郁里,

每片叶子都铭记退耕还林的誓词。

他的父亲曾是伐木者,他的儿子,

正为树苗系上生态补偿的红绳。


监测站里,蓝工装姑娘专注记录,

笔记本上,COD值如潮汐渐退。

当她郑重圈起“Ⅱ类”,

窗外白鹭,正掠过新生的芦苇荡。


四、水流过的地方

2014年冬月十二,陶岔闸门徐启,

九千四百万立方清流,

如获释的精灵,奔涌向北。

流经方城垭口,它缓步低徊,

辨认当年勘探者钉下的木桩。

穿越黄河隧洞的刹那,两滴异源之水,

在黑暗中轻轻相握,从此交融。


北京团城湖的芦苇,听懂了汉江的方言。

天津的水龙头,淌出武当山的薄雾。

郑州公园,有人指认:“丹江口的水!”话音未落,

池中锦鲤,悠然摆出湖北的尾韵。


移民新村的太阳能路灯亮了,

比老村口的马灯更懂得光的谦卑。

孩子们在屏幕前问北方的笔友:

“我们的水,甜不甜?” 那边,

无垠的麦田,正将这句问询,

译作沉甸甸的穗浪。


张体学们未能亲睹水通,

但大坝知晓,他们的体温仍于混凝土内循环。

那些在工地熄灭的烟蒂,

已长成渠岸白杨,每片叶子,

都在风中,练习“感谢”的唇形。


五、永恒的流向

清淤船犹在神定河上,如灵动的笔,

修正城市书页的错漏。

护林员的儿子,为新苗系上红绳,

绳结里,紧锁“永续”的符码。


丹江口的水位,持守着优雅的刻度,

将平衡的哲思,写满天地。

一群年轻人沿渠首台阶走来,

背包上,“南水北调”如流动的邮戳,

盖向新时代的信封。


当汉江月华漫过永定河堤,

两地的蝉,以同频的颤音合唱。

这岂止是水的迁徙?

是南方的湿润,以柔情缝合北方的裂痕;

是十万个名字的托举,共同擎起

城市群璀璨的黎明;

是所有离去与驻守的灵魂,

携手写就的,

关于“给予”最清澈的注脚。


此刻,监测站的姑娘又记下一组新数,

她不曾察觉,睫毛上的清露,

正随数据之流,悄然滴入北方孩子的杯盏。

而丹江口的坝体深处,

1958年的汗滴,正与2023年的光束,

在混凝土的河床里,

奔涌,汇合,

向着那永恒的流向……


  作者简介:万义早,仙桃市沙湖镇人,大学本科毕业,工作在十堰市,公务员退休。爱好文史哲,喜欢写现代诗,偶有作品发表,现居广州。


(责任编辑: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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