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蒸面情结
2022年06月14日   16:36 | 来源:陕西日报

  安康蒸面,派别众多,高手如云。王、黄、谭、蓝、周、金、马、翁……百家姓上有的,几乎都能自成一家,各有高招。有的以红艳艳的油泼辣子著称,有的凭汤汁爽口赢得口碑,有的以软硬适中独具特色,有的以入味的豆芽闻名遐迩,还有的因为价格便宜收获人心。


  一江两岸,安康蒸面有七八百家之多。蒸面馆,极好辨认:一块招牌,不外乎姓氏加“蒸面”二字。在我的印象中,城市里没有哪条街巷没有这样的招牌,没有哪个招牌招不来食客。店面藏得再深,路再远,队再长,也挡不住食客的执着与热爱。最有意思的是,明明几个人相约同去吃蒸面,到了目的地,却又分头进了不同的馆子。


  安康蒸面,宽的超过二指,窄的细如筷头,一入浅碟,丝丝缕缕,盘根错节,看起来,就像汉江江面上激起的浪头,又像亲水广场上“咕嘟”的一眼泉水,还像礼花响时绽开的一串流星,更像金丝银线编织的一捧流苏。其实,安康蒸面,工艺倒不复杂,不外乎“蒸”;原料极为普通,不外乎“面”。居家过日子不可天天蒸、顿顿吃,因为繁杂的准备太耗时间和精力,无法临时动议。小时候,家里要吃蒸面,母亲必须得在头一天晚上宣布此事。砸蒜泥、泼辣子、兑芥末,需不少的工夫和耐心;当浇头的醋,讲究有醋意而无醋味,一番煎熬也颇费精力。


  豆芽之于蒸面,好比梅菜之于扣肉,土豆之于排骨,剁椒之于鱼头,是起灵魂作用的。母亲往往会去早市买上半斤豆芽,然后在门前一株老槐树下一点点掐去豆芽根。为了让颜色好看,她会再择一把小芹菜,切段,与豆芽搅和。当然,我还见过更会吃、更为讲究的邻居:将红萝卜切丝,一并投进去。这样做出来的蒸面,看起来就像是黄鹂鸣翠、火树银花般鲜艳诱人,让人口水直流。


  然后,母亲小心地往一个厚度如缸的盆里倒面粉,再捏些盐巴。水加多少,全靠经验:多一分便稠,蒸来偏厚;少一分则稀,又嫌太薄。只有经验老到者,才能掌握好分寸。拿一根擀面杖一圈圈搅动,一盆面浆,就像平常日子般悠悠流动、缓缓旋转,在生活的漩涡里一轮轮磨炼,一点点涵养,一遍遍升华,增加了黏度,平添了韧劲,激起了醇香。


  做蒸面的炊具,是用铁皮箍的,名字叫“箩”,样子像“锣”。因交替下锅,所以这物件总是成双结对。火须是旺火,水必得沸腾。烧炭的炉子一把把加柴,火舌在锅底腾腾窜起,仿佛人馋了,舌头不住地舔嘴。待到蒸时,亮亮的油于箩上摊开,舀进大半勺面糊,拎起箩“耳朵”,徐摇慢晃,渐至摊匀,迅速放入滚水中。蒸好后,别急,用带尖儿的工具,沿箩的边缘划上那么一圈,就有了下手的空隙。此时揭起,叠平,在箩的表面刷油,为承载下一张面皮做准备。


  开饭时,在盘底铺上豆芽,拿起一张蒸面,对折了切条。在摆放齐整的调料碗前,母亲捏起不同调羹,有分寸地调度盐、酱油、姜末、蒜泥、芥末汁、芝麻酱、油泼辣子,最后再拿起勺,舀着醋水,迎头浇上……小时候,我只爱吃肉,嫌蒸面味道寡淡,不肯多吃。倒是年长后,我才越来越觉得蒸面爽口。


  据《安康县志》记载,安康蒸面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以鼓楼街西面的“麻素福”、大北街的“刘银娃”名气最响。再往前,几无记载。渊源虽短,乡愁乃长。女儿求学在外,回安康后的第一件大事,是径直去吃一盘蒸面;在学校与家人视频聊天,反复说的,不是想早日解离别之苦,而是手托下巴,作收纳口水状,以示想吃蒸面。


  有朋友自远方来,走,吃一盘去!素素的蒸面,劲道、耐嚼、爽口,连汤带水,吃干喝净,朋友大呼咥得过瘾。安康蒸面,油轻味素、劲道爽口,谁又能不喜欢呢?(作者/王广生)


(责任编辑: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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