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食物太少，又嘴馋，山上或田间地头的多彩野果就很惹眼。

　　有的叫得出名字，有的叫不出名字;一开始，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于是孩子们互相传递着大人的教诲和自己的经验，把能吃的野果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尝试一下。在所有野果中，我印象最深、最美味的莫过于锁莓了，一想起它那甘甜爽口的滋味，就让人齿颊留香、垂涎欲滴。

　　初夏时节，山野路边随处可见锁莓。它属于喜光型灌木，生长在较空旷、阳光充沛的地方;林子密的地方见不到，长期浸水的地方也见不到。印象中，它生长能力极强，能通过种子、枝条、根系繁殖，在任何干旱、贫瘠、坚硬的土地上，都能自由旺盛地繁衍，并且割除不尽、挖掘不完、火烧不死，稍不留神还会侵蚀田地。

　　本地人说的锁莓，主要有两种，它们外表相似，体型却差异很大。小品种的锁莓，只有几十厘米高，蓬生的枝条向四面八方延伸，它的果实也比较小，最大的也只有一厘米多，从最初的白色小花到白色小果，逐渐长大变红，最后变成黑色就成熟了。此时的锁莓酸甜可口，当地人也叫它黑泡或黑锁莓，外形略像桑葚。大品种的锁莓，可以长到四五米高，蓬生的枝条向四面八方延伸，结的果实也比较大，甚者可达二厘米多。从最初的白色小花到青白色小果，逐渐长大，最后变成深黄色就成熟了，当地人也叫它黄泡或黄锁莓。小品种的锁莓，因为体型小，环境要求低，一般河边、地埂、山野都会有生长;大品种的锁莓，因为体型较大，需要较广的生长空间，所以大多分布在山野的灌木丛中。

　　儿时的初夏，经常会有附近的村民，用竹篮提着锁莓来县城里售卖。通常用瓶盖或是小杯子计量，我们用几分钱就可以买到一小把，总是意犹未尽。因为个头娇小，一大把一大把地塞进嘴里最为畅快适合，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倍感亲切和满足。当时年纪小，也不敢到远的地方去采摘，田间地头的小锁莓吃得更多。现在交通方便了，夏季休息日，开车到几十公里远的山区林地，可以尽情采摘，那里人烟稀少，大锁莓硕果累累。

　　锁莓是有个性的，越是长得好，尖刺就会越多。这让摘的人着急上火，虽然头和手都已经伸到了极致，还是磕磕碰碰不好摘。可牧羊人却最容易吃到这酸甜美食，他们会把遮风挡雨的蓑衣和羊皮，往荆棘上一放，挡住那些尖刺，然后再去摘那高处、远处的锁莓。可熟透了的锁莓，就很不经事了，随便一碰就会坏掉或者从枝头上掉下来，也不能长期存放。所以，锁莓一摘下来，就直接送进口中，此时的味道是最好的。

　　由于体型太小，采摘又困难，产量太低，锁莓在水果当中可说是不入流的，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但它生长在没有任何污染和人工干预的荒山野岭，是很纯真、天然而又营养丰富的好东西，的确是当地人心目中的时令美味。如今，每当收获季节，农贸市场里、学校周边都会有卖，物以稀为贵，价格还不菲。

　　因为在路边、山里容易见到，所以我以为锁莓是普通的、常见的;而它的生命力又那么强，自以为大部分城市都能看到它的踪影。可当前几天我在微信朋友圈分享采摘到的锁莓图片时，一位浙江的朋友留言中透露着羡慕：“云南人民真幸福!”我问她那里没有吗?她说没有。我才认真研究了锁莓的产地，得知它主要分布在西南地区。于是想，这云贵高原上的小锁莓，还真算是特有的奇葩野果了。

　　锁莓像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一种馈赠，这里山区的人们则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它的喜爱：给女孩起乳名为“锁莓”。在老乡眼里，锁莓是一种美好的寓意，象征着天真淳朴、美丽大方、生命顽强，父母给女儿取名“锁莓”，图个亲切又好听，也希望孩子能像锁莓一样有强大的生命力，健康成长，收获香甜。

　　高原深处锁莓甜。黄锁莓的金黄色，预示着沉甸甸的收获;黑锁莓的黑紫色，代表着大山的神秘和富足……锁莓是乡愁的味道、家的味道，也是生活的味道。(作者/汤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