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季,陪同妈妈去火烧庙赶庙会,我非得要买几张面具,任凭我妈阻拦和不解。
庙会上的售卖声此起彼伏,摊位上吃的、玩的、用的令人目不暇接,但是这些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唯独面具似乎唤醒了我内在住着的那个童真无邪的自己。
一是想回顾幼年时候跟大人一起赶庙会的天真,再次感受当孩子的童稚;二是想和孩子们一起玩面具游戏,在互动中增进情感。人生的真实体验莫过于童年时期的故事。
作家许地山在《空山灵雨》中是这样描写面具:
“人面原不如那纸制底面具哟!你看那红的,黑的,白的,青的,喜笑的,悲哀的,目眦怒得欲裂底面容,无论你怎样褒奖,怎样弃嫌,他们一点也不改变。红的还是红,白的还是白;目眦欲裂底还是目眦欲裂。”
我在庙会上买的这几张面具,后来都送给身边的五六岁的孩子们了,留了一张挂在书房。孩子们戴上面具,无论自己的表情多么丰富多彩,情绪怎样的变化无常,面具却是不温不火,不喜不怒。
我自己留着这一张是哪吒的卡通面具,完全是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里面的哪吒的大头像。
大大的眼睛,咧开的嘴巴,还有标志性的丸子头,十分有趣。当时影片上映时,就听见不少人评论哪吒的形象,有的说好玩有趣,有的说机智勇敢,也有的说太过顽劣。
如今再看这张面具,无论你是对它怎样的褒贬不一,它却始终如一的面不改色。
它始终在顽劣嬉笑,眼角弯成狡黠的月牙,眼底似乎闪着跳脱的光,嘴角裂开,露出稀疏的小虎牙,腮帮微微鼓起,双眉间的红印跟着神情特别鲜活,满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义气。
人的面部表情是从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折射出来的,是无需翻译的无声语言,藏着岁月的痕迹、情绪的起伏与心底的温度。
眉宇间紧蹙或是舒展就能看出心里藏了多少事,眼角褶皱是放松,嘴角上扬是喜悦,身体的舒缓与困顿,精神的丰盈与荒芜,皆在面部表情中一一无声解读。
可怕的是,人有装腔作势的假表情,明明对他人有意见,却因职务的差别要表现出恭维和敷衍;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因身份的形象要故作矜持;明明是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却因证明自己的宽容礼让要委曲求全。说到底,就是一个词“面子”。
说到面子问题,拿许地山在书中的原文:“人面呢?颜色比那纸制底小玩意儿好而且活动,带着生气。可是你褒奖他底时候,他虽是很高兴,脸上却装出很不愿意底样子;你指摘他底时候,他虽是懊恼,脸上偏要显出勇于纳言底颜色。”
人们都善于察言观色,曾国藩最典型的识人口诀: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面部表情永远无法掩盖内心的真实,我们应该学着做面具。(吴继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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